女生档案: 姓名:皮皮 城市:云南省昆明市 年龄:15 星座:狮子座 关键词:谎言,偷窃 个性签名:我就是骗了整个世界,你奈我如何? 三岁的时候,我已经深知爸妈不疼我。 上幼儿园时第一个六一儿童节,园里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别的家长都来和孩子一起玩游戏,拿奖品,吃蛋糕,只有我孤单地呆在角落里咬手指。 他们说,没空。 我爸是个出租车司机,我妈是个保洁员。我不相信他们有那么忙,我知道他们只是不喜欢我,因为我长得不好看,更重要的是,因为我是一个女孩。 我爸有很严重的重男轻女的思想。听说我出生的那天,他喝得大醉,差不多一周没回家。后来他一直希望我妈再生一个,但没成功。唯一疼我的人是外公,如果想吃肯德基了,我就去找他。他退休后的工资也不高,但是会尽量满足我的要求;高兴了,还陪我下一盘五子棋。 说起来,小学六年,因为家里穷,我没什么朋友。那时候我对“友谊”这个词也没什么概念,觉得一个人也挺好的。等上了初中就不一样了,看着别的女生都是成群结对,有聊不完的话题,心里总是酸酸的。 初一起我开始发现自己的某种“天赋”——撒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长了一张特别无辜又可怜的脸,好像不管我撒什么谎,都可以成功地骗过老师和家长。最重要的是,我在撒谎中开始找到了前所未有的乐趣。因为谎言,一个在小学时毫不起眼的我,在中学竟然慢慢地变成了班里受关注的角色——我有朋友了。 我交朋友的办法只有一个,用我们当地的方言来讲,就是——操大方。差不多我们班上的女生都吃过我的东西,过生日的时候都收过我的礼物;她们有任何困难,只要能帮上忙,我都会不顾一切地去帮她们。反正在我的脸上,仿佛随时随地都写着“义气”两个字。为了撑面子,我以各种名义跟家里要了很多钱,但这些钱肯定是远远不够的,于是,我就这样不得已(我可以说是不得已吗?)染上了偷东西的恶习。 第一次偷东西是在课间操的时候,那天我们班上正好交两个月的餐费。大家都出去上操了,没人发现我中途飞速返回教室。因为之前就瞄好了,所以我得手很顺利,而且我跟大家一样做完了课间操且差不多是最后几个返回教室的学生,所以完全没有人怀疑到我。很多人都认为是外班的同学干的,老师也没再深查,只是提醒大家以后要小心。 可能是第一次得手特别顺利的缘故吧,我的胆子开始越来越大,但我也绝对不是那种见钱就拿的人,只要有风险,我肯定不做,因为相对于钱物来讲,“面子”对我也一样重要。有一次我偷了一女生一百多块钱,她哭得惊天动地,说她妈妈一定会骂死她的,那是她妈让她带给她姥姥的生活费。我知道她家很穷,于是动了恻隐之心,把她拉到旁边,给了她一百块钱,让她拿去先救急。她抱着我,流下了感动的泪水,对我说:“皮皮你心太好了,我要跟你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那天晚上,想着她的这句话,我坐在床上哭了很久。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些,没有人需要过我。这种感觉,真是美妙极了。虽然我得到这种感觉的手段,实在拿不上台面。 说起来,我这个人的软肋就是真的太在乎友情这玩艺了,只要朋友开心,我自己受点委屈吃点苦什么的都无所谓。但是要让他们把我当朋友,我又不得不继续编织一个又一个美丽的谎言,做一件又一件不该做的事,好让她们瞧得起我。可谎言毕竟是谎言,我也知道她们在背后议论我这个人,说我不值得深交,张嘴就是假话,长得又难看。但只要她们不当着我现说这些,我就骗自己无所谓,然后傻乎乎地继续跟她们好下去。 有一次,我们班一个女生离家出走了,没地方可去,我就把她接到家里来,给她吃给她喝,陪她聊天,她也是特真诚地对我说要做我一辈子的好朋友,因为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真心过。后来她家长跑到学校来骂我,反说是我不好,出坏主意,帮着她女儿跟家里作对,明明不是我的错,为了朋友,我也默默地忍了。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当我离家出走,一个人在街上游荡的时候,我给她打电话希望她能来陪我,她却以各种理由推托,说不能来,害得我在寒风里等了足足有三个小时,最后只好灰溜溜地回家,被我妈骂了个半死。 这件事让我对友谊开始彻底失望,我觉得以前对她们好,都是白搭,谁也没真正地感激过我或者喜欢过我,我一定要做一些惊天动地的事,好让她们知道,我皮皮所有的好所有的与众不同,都不是吹出来的! 初二的时候,班上开始流行看饶雪漫的书,我一不小心就迷上了。我真的是很喜欢这个“文字女巫”写的故事,好像每一个字都写到我心里去,特别是她《甜酸》里的田丁丁,我感觉简直就是活脱脱的另一个我。孤独的我在饶雪漫的书里找到了寄托,那些天我做梦都希望能见到饶雪漫,成为她的书模,虽然我知道这完全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但是想想又有什么错呢? 我还是忍不住偷东西。偷来的钱,我都买了饶雪漫的书来看。除此之外,每次偷了别人的东西,看到他们着急或者痛哭的样子,我都有一种莫名的快感。其实有些东西我偷来完全没用,比如有个男生家里的钥匙,我把它直接扔到了下水道里,谁叫他自以为是,当着很多人的面说朱皮皮这个人,脑壳有毛玻我还偷过他一个笔记本,上面写着他对某女生思念之类的肉麻话,我把那一页扯下来,某天一大早去学校,贴在了黑板上。还有一次,我把我最讨厌的女生的桌肚里灌满了脏水,她放在里面的书全报废了。没有人知道这些事是我做的,因为我总是很早来到学校做完这些,然后再出校门,去小煎饼摊那里买张煎饼慢慢吃,然后再和那些快迟到的同学一起飞奔进教室,装作对什么事都一无所知。 在我心里,我慢慢地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坏女生,我不是没有过害怕,但是我不知道该去跟谁说。期末考试就要来了,我妈说,如果我考不出好成绩,这个暑假就要把我送到我姨妈家去补课。我姨妈是个古怪的老女人,四十多岁了还没有嫁出去,她在镇上的一所中学当老师,教物理。她房间里有种特别怪的味道,每次去了我都想要吐。我才不要到她那里去,宁肯死,我也不要去。 天助我也。有一天,我在饶雪漫某本书的最后一页看到了她夏令营的报名表,我忽然想到,如果我去参加这个夏令营,那我不是就可以不用去姨妈家补课了吗?我这么想着,就把那一页撕了下来,把表顺手填好了。谁知道被我同桌看到了,她并不知道那张表是我从书里撕下来的,居然露出非常惊讶的表情说:“你要去参加饶雪漫的夏令营吗?” 我轻描淡写地说:“是啊,在网上随便报了个名,就收到表格了。” 后来,这件事在班上传开来,好多同学都主动来找我说话,并且希望我能帮她们给饶雪漫带一封信或者是一个小礼物,还有一个平时很骄傲的女生对我说,如果我和饶雪漫合影的话,要我把照片给她一张并给她签个名,我简直受宠若惊了。 可是,问题的关键又来了,我是不是可以真正参加这个夏令营呢?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里,把报名表重新看了一下,又认真地写了一封长长的报名信附在后面。在那封信里,我把自己的身世描写得特别凄惨,饶雪漫的那么多书没有白读,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超有编故事的能力,编出来的关于自己的种种劣迹和悲伤都快把自己给感动哭了。然后,我把那封信和报名表一起寄到了北京。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有眼,没过多久,我就收到了夏令营工作人员的答复,我可以去北京参加夏令营了。那些天,我在班上简直成了风云人物,我骗她们说饶雪漫亲自给我打了电话,还说在北京要请我吃饭,带我去她家玩,还夸我文章写得好,要培养我成为她的签约作家。所以,我将来考不考得上好高中甚至好大学都是无所谓的,我只要靠稿费,就可以养活我自己! 但问题随之而来了,尽管我申请到的是免费名额,但路费还是必须要自理的。这一千多块的路费,我该找谁要去? 找我爸妈,我知道不可能。就算我把夏令营和我的未来吹得天花乱坠,他们也不会轻易掏出这么多钱给我去北京的;找外公吧,他最近做了个小手术,正在住院,我知道他手头也没有多余的钱。那阵子,我也没机会偷到任何班里同学的钱,放了暑假后,就更是没机会了。眼看着夏令营的时间越来越近,我实在不想失去这个机会,只能使出最后一招,偷了我妈的金戒指,那是结婚的时候我爸给她买的,她怕丢,一直舍不得戴,就锁在抽屉里。拿到钥匙很简单,拿到戒指也简单,就是换成钱稍微费了一点劲。我找了家金店,扯了通谎言,说戒指是我姐姐的,我们俩独自在外面,她现在得病了,急着用钱治病,要换现。金店那个人最终相信了我,换了钱给我,虽然损失了一些,但是足够我去北京了。 我去北京那天,我妈还不知道她戒指丢了。我爸一直送我上了火车,毕竟是我第一次出远门,而且是去见名人,还没花他们一分钱,他们多少还是有些骄傲的。我妈还给了我一个旧手机,让我随时跟他们保持联系。我心里那个激动啊,火车开出小站的时候,我感觉心都快从胸腔里飞出去了,我皮皮,就是跟他们不一样,跟这个小城里所有的人都不一样,宜良啊宜良,且等我凯旋吧! 北京的繁华,超出了我所有的想象。然而这一次夏令营,却让我彻头彻尾地失望了。我感觉从头到尾,就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我!见到饶雪漫的第一眼,我紧张得话都说不出来。好半天才让自己镇定下来,我问她:“雪漫姐,我失恋了,怎么办哦?” “忍呗。”她笑着对我说。 为了表示我的特别,让她对我有特别的印象,我迫不及待地对她说:“有七个男生同时追我哦,可我对爱情完全没兴趣了,怎么办?” 她看了我一眼,她一直是笑眯眯的,眼睛亮极了,第一次,我感觉我的谎言失去了以前的力量,她不相信我,她压根就不相信我,但是她很宽容地拍了拍我的肩说:“你在这里习惯吗?”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飞快地逃掉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敢面对她。我怕她会瞧不起我。是的,我喜欢她,她不喜欢我没有关系,但是,她不能瞧不起我。 之后的日子,我刻意躲她远远的。那一届有很多的营员,都可以跟饶雪漫或者方悄悄亲切地交流,和她们劲爆的故事比起来,我本来就不算什么,再加上我自己也不愿意,完完全全就成了一个配角。后来我看到那一本为夏令营出版的书,里面也压根没有我的故事,这让我在同学面前狠狠地丢了脸,她们甚至怀疑我是不是去参加了那次夏令营,好在书的最后面有一张模糊的黑白合影照,上面有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我,躲在最不显眼的角落。这是我唯一的证明,但它也同时证明了我的卑微和不值一提。 可能,那才是最真实的我吧。所有的光荣,都是我自己给自己制造的假象,但是由于我找不到一个可以拉我一把的人,我才迷途不知返,一路这样深深地跌了进去。 我妈发现戒指丢了的时候已经是冬天了,但她没有怀疑我,反而认为是我爸偷的,那一次他们吵得很厉害,我妈还回外公家住了几天。我去外公家接我妈回来时,发现她瘦得厉害,看上去很可怜。我妈除了在一家公司做保洁,还常常偷偷接外活,每天干到很晚才回家,常常累到手脚都抬不动。我觉得我很对不起我妈,但我就是没法张口跟她说出真相,我没有那个勇气。于是我只能苍白地对她说:“妈妈,你放心吧,我可以写稿子挣很多的钱,以后我养你。” 但我没有稿费可以给妈妈。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偷。有一阵子我偷得特别厉害,看到谁的包都想去翻,小区门口的小超市也被我偷了很多次。我偷来口红什么的,就告诉同学们是我哥哥从香港带的,再以很便宜的价格转手卖掉。那些钱,我一大部分都给了我妈妈,其实她也没舍得花,说是帮我存起来,但是这样,我心里也好过一些。每一次作案,我都非常非常小心,我怕被抓起来,那样就是一个永远的不孝女儿。饶雪漫说时间可以改变一切,把我们变得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好很多很多。虽然饶雪漫不喜欢我,但我依然喜欢她说的每一句话。我把它们抄在本子上。每回我做恶梦,梦到我被警察追,醒来后我就一边发抖一边看那个本子。饶雪漫,我发誓我想变得更好,你信不信我呢? 就算你不信我,我还是一样爱你。 第二年春天到来的时候,我喜欢上了一个男生。这应该算是我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暗恋吧。他是初三的,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想到了《左耳》里的许弋,真的是太像了,帅得让我的心怦怦直跳。后来我知道他叫文子。文子当然不会喜欢我,他喜欢我们班的一个叫阿娇的女生。通过阿娇的嘴,我知道文子是五月天主唱阿信的铁粉。那些天,我不放过跟阿信有关的任何新闻和报道,通过各种渠道了解阿信的消息。终于一次,和阿娇在一起的时候,我装作不经意地提起,我上次在北京夏令营时认识的一个姐姐现在去了五月天的公司,做阿信的助理。阿娇虽然有些将信将疑,但还是让我给她弄签名照片、海 报或者CD,准备在文子过生日的时候送给他。我偷偷买了一张五月天的CD,在网上下载了阿信的签名,然后自己在CD附赠的海 报上模仿着涂抹了一个。还真是蛮像的。为了把戏演得更真,我把这张CD寄给了上次认识的一个北京夏令营营员,附上邮费,让她给我快递回我的学校。那个营员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照做了。收到CD那一天,我当着阿娇和好几个女生的面拆开了那个来自北京的大信封,在女生们的惊叹声中,阿娇抱着我一阵猛亲。这件事真是完美到了极点,给我挣足了面子!我感觉我整个人都要飘到云上去了。 生日礼物送出后,阿娇说文子想认识我,顺便可以跟我多了解一些关于阿信的八卦。 编八卦这种事我最拿手了,那一次见面,我差点把天花板都吹下来,我还告诉文子,如果五月天来我们这里开演唱会,弄几张免费的票,近距离接触,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有什么感觉,能比你在你最爱的男生眼里看到他对你的仰慕更让你心醉?没有!为了文子,我决定豁出去,我要想尽办法真正地去认识阿信,带文子去看一场真正的五月天的演唱会,而不是吹的!我甚至想过,我要好好努力读书,考到北京去,凭自己的实力闯进娱乐圈,五月天的演唱会,由我一手包办…… 再美的幻想,也是华丽丽的泡沫。而现实的生活,总会让这些泡沫飞得越来越远,你赤脚飞奔也追不上一点光影。因为把心思都放在如何讨好文子身上,那次期末考试,我一败涂地。放假前,我被阿娇等一群女生堵在教室门口,她们一定要我交待那些文子收到的情书是不是我写的,我说不是,并说可以核对笔迹,可是那些信都是打印的,我百口莫辩。我看着阿娇,几乎肯定这件事就是她栽赃我以便博得众人的同情。就在这时候,我看到文子被人推搡着走了过来,走到我面前,当着阿娇的面,用非常清晰的声音对着我说道:“朱皮皮,你长得像一头猪,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你?” 阿娇哭了,但又飞快地笑了。我却什么表情也没有。我哭不出来,真的。文子没骂错,我就是猪,一头大笨猪! 夏天又来了,我又想念饶雪漫了,想念她的夏令营了。知道不招老营员,但我还是想去碰碰运气。幸运的是,接我电话的那个夏令营工作人员是刚来的,叫栾栾,没太多的经验。我告诉她我嗓子坏了,年底要做一个手术,如果不成功,我就永远都说不了话了。上一次夏令营,我没有亲口跟饶雪漫说一声“我爱你”,这是我最后悔的事情,我希望这一次,能给我一个机会。 栾栾也是饶雪漫的超级粉丝,我的谎言完全戳中了她的泪点,所以,我又一次成功地得到了参加夏令营的机会。这一次,我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要像上次一样了,我要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再也不要做那个打酱油的过客! 可是第一场心理活动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想逃开了。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内心的任何秘密。我甚至怀疑,我是不是来错了地方?就在这时候,营员里有人丢了钱,真的不是我偷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人要怀疑到我。那天晚上,我心里真的很不舒服,所以,我就拿了我同屋的营员的钱包,我打开来一看,里面有几百块,我犹豫了一下,抽出了其中的三百二十块,然后把钱包塞到了床底下。同屋发现丢了钱,自然是大喊大叫,后来来了好几个工作人员,看着她们一副警察叔叔的样子,我真觉得可笑。我在心里冷冷地想,不是我做的,别想赖我头上,但如果我真的做了,你们谁能对付得了我? 钱包最后在床底下找到了,我没想归还那三百多块,就算是我的精神损失费吧。 不知道是不是我在找钱包的事情上表现出了过度的热情,我知道她们一定还是怀疑我了,那天晚上,饶雪漫要跟我“单聊”。我知道这是很多营员盼望的机会,其实也是我盼望已久的,但是临到头的时候我怕了,我对工作人员说:“我很累,洗完澡想休息了。”可我没想到饶雪漫却主动来找我。那天晚上,她看上去很累,可是她依然对我笑着,我受不了那样的笑,于是我答应了她。 我本想跟她讲一些不痛不痒的事就过去了,谁知道她却一针见血并且毫不留情面地指出了我的毛病,她说:“皮皮,就这样一直活在谎言里,你累不累?” 我听到她说这句话,眼泪就止不住地下来了。那天晚上,她苦口婆心地跟我说了很多,我在她面前承认了我的“臆想”,答应她从明天起我会尽量做到不撒谎,但我最终也没有承认偷钱这件事,因为这是我的底线,我不想她对我太过失望。 夏令营快结束的时候,我又管不住自己的手,在逛街的时候偷了一个女生的钱包。一是她自己傻不拉叽地把钱包放那里让我偷;二是因为我讨厌那个女生,我知道她背着我给饶雪漫打电话,要她严查我,说我有问题。 我就是有,就是我偷的,怎么了,证据呢?拿不出证据,我还可以告你诽谤! 饶雪漫先后找我谈了三次,最后一次,我承认我就要崩溃了,但最终,我还是没承认我偷了钱包,我知道她对我失望透顶了,其实她不知道,我对我自己也失望透顶了,我答应她,要成为她希望的那个皮皮,可是,我怕我是一辈子都做不到了。 离开北京前,我和四个女生又去了一趟编辑部,我真喜欢那里,宽敞的办公室,软软的沙发,永远对我微笑的栾栾姐,还有看到我就一副恨铁不成钢表情的悄悄姐,其实我知道,她们是爱我的。我都这样了,他们都没有放弃我。我还听到那个被我偷钱的营员对悄悄姐说:“算了,不追究了,都是朋友。” 那一刻,我真的觉得我就是全天下最操蛋的那个人。去火车站的路上,我给那个丢钱女生发了短信,承认是我干的,并且答应回去后把钱打到她的卡上。这么做完后,我心里舒服多了。 刚上火车,我收到饶雪漫的短信,她说:“皮皮,我需要你的解释。” 我想了很久,回她:“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过了一会儿,我又发过去一条:“其实我没偷,只是他们都怀疑我,我再也受不了啦,心想,不如承认了算了,承认了一了百了,再没有痛苦了。” 我发送完这个轻飘飘的谎言后,就关了机。我在轰隆隆的火车声中埋头痛哭。我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了,雪漫姐跟我谈了这么多,工作人员对我这么好,其他营员对我这么宽容,我承认我内心被这一切深深触动,但为什么我还是没有改变?我的未来到底会是什么样,我统统一无所知。 对不起,饶雪漫,我爱你。我真的真的爱你,我真的真的好想好想成为你期待中的那个皮皮,脱去谎言的外衣,戒掉可怕的坏毛病,站在阳光下坦然微笑。如果能做到这一点,我愿意失去任何,哪怕我的生命。 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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