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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不是贵族,也不是王子,甚至连奥古斯丁也不是,就别太因为自己还有追求快乐的欲望而自我责难。还是将“超脱”的重任留给圣贤们吧,凡夫俗子总要有欲求的。
有这样一幅漫画:老和尚和一个小男孩面对面打坐,老和尚对小男孩说:“俺年轻的时候整天花天酒地,纵欲狂欢。到了晚年终于超脱凡世尘烟,一心向佛。年轻人,我劝你还是抛开俗心凡念,皈依佛门吧。”“阿弥陀佛,”小男孩耐心的微笑着听老和尚讲完,喝了一口手中的XO,回答道:“世上还有那么多东西我没有享受过,我怎么可能看破红尘呢?”
历史上,像漫画中这位年轻时自己风流够了,年老时转过来教训别人超脱的“先哲”,不乏其人。佛教的创始人释迦牟尼便是一位,出身为王子的他,原本妻妾成群,享尽荣华与美色,然后在一棵大树底下醒悟了,开始教别人苦苦修行。
然而对人类“性即罪”思想影响最深的,还得数生活于五世纪的基督教重要的思想家、哲学家奥古斯丁。奥古斯丁年轻时极为放荡,艳遇如潮,身边美女如云,后来便不知怎么着厌恶起性事来了,入了基督教,声称过去的生活是魔鬼引诱了他,幡然悔过。到成为主教之后,更是写了一本《忏悔录》为自己昔日的猎艳行径忏悔。基督教禁欲主义主要理论、基督教性道德的重要支柱“性即罪”的观点,便是由他最后完成的,这位老兄还被后人尊称为“圣奥古斯丁”。
基督教认为,夏娃、亚当吃了禁果,以裸体为耻,因此便犯了罪,从此痛失伊甸园,又令他们的后代子孙无穷无尽地从出生之日起便携带着这份罪,是谓原罪。人只要有性欲,就带着原罪,人类因此需要永远服从上帝,唯有上帝的恩惠才能使人向善,才能解脱人类。奥古斯丁将性与原罪联系起来,说:“性欲为恶……通过性欲而产生的肉身是罪恶的肉身。”“自从人类堕落以来,两性的结合就一直伴随着性欲,因此它将本源之罪传播给人们的子女。”这位老兄因此主张,要免除原罪,唯有独身禁欲,即使结婚也不能性交,即使性交也必须使性交无刺激无快感。总之,性是罪恶,人要躲避它。奥古斯丁的思想成为中世纪黑暗社会的重要武器,几代人从此丧失生命中最重要的乐趣之一――性快乐。
中国有句古话正好给这位奥先生盖棺论定: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再发展一下,便是:吃撑着的也不让饿着的人吃了。
奥先生一定是性生活过滥,情感介入太少,渐渐觉出性之无趣;或者是情场受了打击,对性事看开看透,伤了心,转而求之于宗教。问题在于,你经历过了,才有悟通的一天,别人还没经历过,怎可要求人家未悟先通呢?还是漫画中那位老弟问的好:“世上还有那么多东西我没有享受过,我怎么可能看破红尘呢?”
有一千万元的人,不会把一千元当钱,但是,对于每月几百元收入甚至只有二百二十元的“低保户”,那一千元可就是“巨款”呀。周游过世界的人,对家门口的小水塘不以为然,但对于那些一生生活于此的人,那就是真正的风景呀!
心理学中有个名词叫边际效应,通俗的解释是:我们向往某事物时,情绪投入越多,第一次接触到此事物时情感体验也越为强烈,但是,第二次接触时,会淡一些,第三次,会更淡……以此发展,我们接触该事物的次数越多,我们的情感体验也越为淡漠,一步步趋向乏味。
这效应,在经济学和社会学中同样有效,在经济学中叫“边际效益递减率”,在社会学中叫“剥夺与满足命题”,是由霍曼斯提出来的,用标准的学术语言说就是:“某人在近期内重复获得相同报酬的次数越多,那么,这一报酬的追加部分对他的价值就越小。”
人的性欲求,也逃不出这个效应或命题。性的边际效应强调的是边际效应在性交感觉上的体现。
童男子无不幻想和女人做爱时的美妙,第一次做爱虽然没有经验,情绪却最激昂,插入时最激动。做爱的次数一点点多起来了,虽然肉体得到更好的开发,但对每一次的差别少有人会记得真切,激情的投入也自然是一次少于一次了。所谓婚姻的五年之痒也好,七年之痛也罢,绝对不能排除性生活变得乏味了的影响。于是,便很自然地会想到通过寻找新的异性来弥补,这便开始了新一轮的由强刺到弱刺激再到无刺激的过程,只好再去找另一个异性。而一个个异性找的多了,性爱本身的刺激也便减弱了。
男人偷情到偷的女人多了,偷情本身便也变乏味了,难得米兰•昆德拉在《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里悲叹:每个女人之间,至多只有百万分之一的差别。边际效应发挥到这一步,恐怕很难想出什么点子“升华”了。于是便向往古典的爱情,向往精神恋爱,向往同亲爱的人只在黑影里偷偷拉一下手的激动,西方的所谓爱情回归,都是这样来的。更有甚者,便向往超脱到出家信佛的地步了,因为这对当事人构成了一种新的挑战与刺激。
快乐主义者认为,寻求快乐是人的本能。但快乐满足到一定时候,便无聊了,从通常的快乐中找不到刺激了。贵族是无聊症的最先承担者,因为他们的快乐欲望总是可以很快地得到满足。无聊了怎么办,只能再去找新的刺激的事情做,其中,就包括物极必反的禁欲。
所以,如果你不是贵族,也不是王子,甚至连奥古斯丁也不是,就别太因为自己还有追求快乐的欲望而自我责难。还是将“超脱”的重任留给圣贤们吧,凡夫俗子总要有欲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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